当我们说茶道要以茶艺创作为中心时,茶艺师便成为茶桌上最重要的中心人物。茶艺师就像交响乐的指挥家,必须能够驾驭茶艺创作全过程中的每个人、每个物体,时刻做到位,无限放大凝聚力,并扩散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。这样,才会引导人们从原有的现实生活中进入另一种境界。这就是本文要讲的内容:茶艺师应该如何从事茶艺创作,人们又能从茶艺作品中领略到和享受到什么样的茶艺内涵。
茶人创作茶品时,不能把茶品得太“套路化”。为什么人们不重视茶道艺术呢?因为我们还没有把它做得足够精致。不是每一个会“泡茶”的人都能“创作茶”,就像“会写书法”的人不一定是“书法家”。如果茶人不能把握来去、收放的要点,不能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做好,不能从每一个动作中传达出内在的力量,那么“茶品”(包括冲泡过程和茶本身)就不会被欣赏。
有些泡茶人深知自己在呈现茶汤方面的弱点,于是在泡茶时加入很多夸张的动作来转移注意力,比如穿奇装异服来吸引注意力,强调身形来显示风度,比如在拿起水壶前双手在空中画一个大圆圈,或者在握住杯托时小指蜷缩起来。这些多余的动作适得其反,不断削弱茶汤作品的影响力,是一种杂质。有些泡茶人本身压场力度不够,不能震撼人心,就把古董茶具、香炉、树木花草搬进茶桌,误导人们去观看一些与茶无关、非常夸张的东西,以为这些就叫精致,而忘记了茶道的灵魂,最后还是要回归到茶汤本身。
泡茶人也应避免泡茶太过熟练,凡事太过技术化,不要因为熟悉这些动作,就沦为一种流于形式、手艺活。不注意茶桌上气氛的变化,不注意茶汤的欣赏,只为了完成“泡茶”而“泡茶”,这是不够的。如果这样,“泡茶”就起不到“茶汤活”的效果。
茶师在“创茶汤”时,要能练习让心、呼吸跟着手走。我们的手每一次在空中挥动,不要以为是无所谓,我们的内在力量和情绪会通过它传递出来。心越专注,挥动起来就越有力。否则,只是一些心不在焉的花哨动作,那是不够的。茶师在做每一个动作时,要专心致志,不被任何事物所干扰。比如,看茶叶、闻茶香时,要双手非常细心地握住茶壶,轻轻地把茶叶推到鼻前,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让香气真正进入我们的身体。闻得好,就是这样的。拿一壶,从这里到那里,非常准确地握住壶柄并按压壶盖,拿起来稳稳地放下,不要马虎。往壶里放茶时,内气要跟着茶水进壶,往杯里倒茶也是一样。 哪怕我们用小茶匙舀出茶渣,也不会因为茶喝完了就改变细腻的态度,如此一来,我们就能一直拥有如此极具魅力的泡茶动作,让它成为我们身体和心灵的一部分。
一个泡茶人除了懂得泡茶之外,还必须热爱茶,非常喜欢茶。如果不喜欢茶,这个效果就出不来。我们喜欢,所以我们经常想泡茶,想找一些好茶泡出来给大家喝。这是一个很大的动力,否则热爱就不会产生。有了对茶的热爱,人们才能感受到热情和专业,才会激起大家爱茶的喜悦,否则就会很枯燥。
泡茶人还需要具备一点抽象艺术素养。具象的美是无法从茶汤中看出的,因为茶汤不是具象的。茶汤的颜色不会告诉我们它是喜是悲,从叶子的外表我们无法判断它是在笑还是在哭。茶的香味更是没有表情,没有调子。如果我们只了解具象的东西,而不能了解上述的事物,不能感受到它们的含义,那么茶汤作品就是毫无意义的。比如我们看云,必须告诉你这朵云像老虎,很威严,那朵云像观世音,很慈悲,这样你才能理解。否则,你就无法理解云的美,无法从云的变化和颜色中读出它的经历。那么你看到云就麻木了,你会快速地看一眼,然后低下头玩手机。如果你对抽象艺术一点兴趣都没有,你能聊到的话题都很肤浅。 此时,茶汤作品的创作就如同交响乐一般粗糙,无法表达应有的内涵。具体的东西如:茶桌布置得很漂亮,泡茶人的动作很优雅,这个古董壶值10万元,那个茶值5万元,花了3万元把18棵树搬进茶会场营造氛围。诸如此类的话题很快就会枯竭,说完也就没了。这些与茶没有直接关系的东西,不属于茶道艺术。
一旦我们对抽象艺术有了感受和理解,我们就能欣赏由茶衍生出来的茶道艺术。如何从基本的抽象角度开始感受茶呢?从茶的色香味去理解。色香味都有自己的语言。比如说,如果这杯茶汤是金黄色的,那杯是红褐色的,而茶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,那么这个茶师就很难表达出茶道的内涵。茶师必须了解“茶”这个词汇,才能读懂很多美好的事情,比如不同汤色的含义,不同的香气有哪些,最好的汤色包含哪些颜色因素?比如说,我们知道绿黄色的汤色是绿茶。再进一步看,我们可以看到,绿色有嫩草绿、豆绿、深绿、墨绿、翠绿、浅绿等。绿茶的深绿表示很浓,味道浓,浅绿表示味道淡。 如果闻到茶叶里有芽香,就知道是绿茶,如果芽香越来越浓,像甘露的香味,就知道是品质极高的绿茶。这些都很吸引人,展现了泡茶艺术的内涵。泡茶人能领悟其中,茶作品的创作过程就不会枯燥无味,流于形式。当我们知道泡茶有甘露的香味,我们就会像尊重另一个生命一样尊重这种香味,要尽一切可能去维护它的香味,绝不要轻率地破坏它。我们的茶桌、泡茶器具、品茶环境、泡茶衣、泡茶方法等,都是为它而生的,我们会把这种感动留住,并通过茶作品传达这种感动,去感动其他的茶客。我们集中精神,汇聚情感,用快乐、安静的姿态施展法术,呈现茶的灵魂。这是茶道艺术家在茶作品欣赏中想要展现的茶艺术内涵。